陈毓龙的知青回忆录(一)

吴桂森(园林)

<p class="ql-block">  文/吴桂森 </p><p class="ql-block"> 2021年9月28日,《上海知青》杂志社 的王建国总编,召集喜欢绘画的知青来张树荪老师画廊学画,在张树荪老师的(拙卓壁艺术长廊)里,我结实了一位原江西知青——陈毓龙。</p><p class="ql-block"> 我是对他的一手画作感兴趣,聊天中无意发现他的(素描)速描是真正的速描,尤其是钢笔画,可以说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,手到拈来,等车途中随手作画,十几分钟就可以完成一幅作品,天才啊!</p><p class="ql-block"> 更让人惊奇的是,他还是一位多产博文作者,他的知青历程回忆录,可是一步一个脚印,用心血描绘回来的。对这样的作品,我爱不释手,于是编辑起来,让更多的知青看到。</p> <p class="ql-block"> 《<span style="font-size:22px;">农活 </span> 》2010-04-07 </p><p class="ql-block"> 作者:陈毓龙</p><p class="ql-block"> 40年前的三月底,作为上山下乡的知青,我们从上海去了江西生产建设兵团九团接受再教育。九团在江西南昌县境内鄱阳湖畔叫鲤鱼洲的地方,清华北大也曾经在那里设过分校。在围垦的广袤土地上,上海和南昌的知青经历了近十年难以忘怀的艰苦锻炼。鲤鱼洲干农活,现在想想没一桩是轻松的。哪怕不累不重的活,数量一上去,再轻松的活也让你受不了。酷暑战高温抢收抢种,晒脱皮累趴下是必修课。每年“双抢”都是最难挨过的,我们连大田班平均每人十六亩地,大多数是水田,在20天左右要收割完、翻耕好地,并插完晚稻,劳动强度之高,令常人难以想象。割稻,每年都有为赶进度割伤手的,容不得休息,包一下还得干,弯腰割到田头,能偷空在田埂上搁一下腰都是莫大的享受;挑稻,能挑多重尽量装多重,经常会装到要跪着爬上田埂,硬挺着挑到打谷场,为的是能早些完成当天的任务。夏天的南昌,出名的火炉,经常持续高温37、38度,一丝风都没有,暴日下赤膊挑着重担,身上的汗出了晒干,干了再出,最后变成一层盐沙子,被稻叶稻谷擦伤的皮肤,经汗水一侵火辣辣的痛,烈日下真希望太阳快快下山,又怕太阳下山太快完不成任务,矛盾心情真有度日如年的感觉,惟愿天上飘来一块云朵伴着自己,再来一阵凉风略解酷暑;插秧,南方农民知道,一天插半亩地也很够呛。春争日夏争时,晚稻差一个小时插下的秧收成都会不一样,立秋后再插的秧可能不结稻光收草。我们兵团战士,命令一下,死活也得按时完成,拔秧带插秧每人一天一亩地,清早大家比着早起拔秧,接着插秧,中午炊事班送饭到田头,吃完饭连轴干,不到晚上八九点钟还回不了宿舍,手脚慢的一两点钟就起身,跟着耗到最后一个才能回来,个中无奈自己知道,一个“双抢”每人都能瘦掉十来斤。“双抢”别说是人,连牛也受罪了,每天天不亮就被赶着下地干活,中午又热又累直喘气,蹲在水坑里不肯起来,连草都懒得吃,稍歇片刻还得干,直到天黑,连吃草的时间都不够,为了不饿死扛得住,我们总塞糯米团喂牛,晚上放牛去吃草,即便如此,“双抢”过后也瘦成皮包骨。寒冬的开沟挖渠挑大堤,免不了冻伤手脚、磨起大泡、挑肿肩膀,餐风露宿都得干,领导说了,任务延后了从探亲假里扣时间,所以没人不拼命的。凡全团会战的挑大堤、挖排灌渠,一营总离工地最远,有时路上要走一、二个小时,为赶进度要么借住牛棚,要么自搭草棚住宿。晴天还好,遇上雨天窝棚里简直就像猪圈,干活累了谁都管不了这些,倒头就睡着了。上了工地就拼命干,起早摸黑就想完成任务好早回家,事实上我们连每次也都是最早完工的连队之一,提早完成任务回家是情绪最高昂的事。开沟挖渠挑大堤穿鞋不行,再冷的大冬天也打赤脚,经常冻得红肿开裂,清早下地脚疼得直哆嗦,咬咬牙坚持走一会也就挺过去了。用锹挖土是手上的力气活,女同胞没这能力,只得挑担,为提高功效,全用坐担,撂下空土箕换上装满的土箕就挑走,连等装土的时间都省了。挖土的也狠着心,每个土箕上手就是两大块,每一担都在百斤以上,遇上男的挑担再外加一大块,因泥土装得多,每天都有挑坏的土簸箕。算计着,每天都要挑两方土的任务,为安全还规定不能就近取土,任务所迫,满工地都是挑担飞跑的人群。尽管寒风凛冽,重担之下还是冒着汗,都脱成单内衣干活,直到送饭的挑到工地,才裹上一件空心外套歇下来吃饭。每次大会战的场面都很壮观,竞赛气氛浓烈,谁都不甘落后,为鼓干劲到处红旗招展,经常拉歌歌声嘹亮。这些场面定格在脑海中,经历者至今记忆犹新。不算农忙的耘稻也没感觉好过些,跪在水田里双手不停地为稻棵除草松土,特别在盛夏,稻田被太阳晒得滚烫,跪着耘稻,太阳直射背脊,胸腹领略着稻田的辐射热,就算不中暑也让人热得喘不过气来,更可恶的是众多的丧命王“吸血牛蝇”拼着命往人背阴的胸腹上叮,死活不松口,每打死一个就留下一个大肿块,直让人恨得牙痒痒的。遇上阴雨天耘稻还算舒适些,算计着每天的工作量,同样不敢丝毫松懈。说到脱粒都是好天气,打谷场上太阳直射下无处可藏,地面温度经常高达40-50度,我们不用脱粒机,白天到晚上10点前没电,用柴油机花钱,只有人不值钱,而且比机器效率更高,高高的禾堆,脱粒机一天干不了的活,按人头分配下去的任务,远远超过脱粒机。围成一圈,找地方每人架一块石板提着稻把就往上砸,三五下稻谷就砸干净掉地上了。自己抱来稻把脱粒,自己捆好脱干净的稻草,单季稻每人1000个,双季稻每人一天1200个。这绝对也是力气活,连吃饭也在打谷场,不到天黑还完不成任务。我就曾经因为持久用力脱粒,收工时整个手臂肌肉疲劳失力肿了起来,连毛巾也拧不动、筷子也提不起,直到睡一觉第二天才恢复。有的女同胞因为完不成指标,要能力强者帮助完成,只能配合班排长收拾场地最后一个回去,力有不逮常遭人白眼,委屈痛苦还无处排遣。说到施肥撒农药都是男同胞干的活,每班派个把人挑上化肥农药,半天的</p> <p class="ql-block"><span style="font-size:22px;"> 《农具》 2010-04-30</span></p><p class="ql-block"><span style="font-size:22px;"> </span><span style="font-size:18px;"> 作者:陈毓龙</span></p><p class="ql-block"> 鲤鱼洲干活,农具很简单,却让人难以忘怀。 当家宝贝就三样:铁锹、扁担、镰刀。其余的如犁、耙、叉、土箕、锄头、绳索等并无特色还不值得一书。 最难忘怀的当属铁锹。宽约16公分、长约40公分,锹口两边尖尖形如一弯新月,锹板稍有弯度,成一漂亮弧线,下宽上窄收于锹把,全长约1.1米。此锹无脚踏之处,全凭双手双臂调动全身之力舞动操作,使得久了如臂使手十分乘手,使得久了锹口也会因磨损渐趋平直。真正好锹需好铁打就,经千锤百炼淬有钢火,轻轻敲击,当当作响。锹,是我们的主战武器,看一眼就可猜出主人的战斗力。新锹锹板粗糙厚重,全凭劳动中与泥土的摩擦打磨展露光泽,插泥有多深锹铁板打磨就有多高,越使越锋利、越使越轻便,好锹主人对手中的利器独有一份真感情,轻易是不肯将锹借人的,换把新锹干起活来就累多啦。铁板粗糙多锈基本就是女同胞的锹,全凭臂力要把锹用快用亮还真没那么容易。一锹在手,撴、插、推、拍、铲、撬似乎十八般武艺全能使,挖土、开沟、翻地、铲草、锄地样样都行,起带草皮的土胚好锹一铲就能托起100多斤一块来。回上海后,有时做梦还会想到它呢,真希望在上海奉贤的知青博物馆里能放上一把独具特色的鲤鱼洲锹!干农活一年四季离不开肩挑肩扛,全靠扁担了。扁担是最具个性的,分竹木两种,竹扁担轻巧,再厚实也难挑200斤,会断,女同胞们一般用竹扁担,并根据自己所挑重量的需要,请人削制到软硬适中,既不易断又有弹性。木扁担比较讲究,有不同的木质,轻重也不一,一定是量才施用。其中数麻栗扁担最佳,木质沉重、颜色深褐、木纹紧密、极具韧性,承重都在200斤以上。找到一根好胚子,任何人都会精心打造怕暴殄天物,少削一点太硬压肩;多削一点难以承重会断。最佳状为轻担时微微上翘,重担时两头微软会有弹性,形状就像汽车承重的钢板。鲤鱼洲的男同胞们都用木扁担。经过锻炼的兵团战士,女的全能挑100多斤,男的没有挑不起200斤的。不管是竹扁担还是木扁担,经久使用后都会泛出微微的红色、油油的亮光,那都是我们长年的汗水浸润喂出来的!鲤鱼洲的镰刀,不同于上海地区的7字形,像一个大大的问号;又不同于同样形状其他地区的镰刀,锻打后镰刀的整条锋面,用錾子錾出密密麻麻的齿口,再经淬火无比坚硬锋利,确切地说应该叫“镰锯”!锋面弯长,割稻能兜住更多的稻颗;锯齿锋利,能轻易割下大把的稻禾。如此利器,如不小心再粗的手指稍一用力也会整个割断。可以毫不夸张地说,鲤鱼洲的镰刀几乎全都开过荤喝过血。凭着镰刀、扁担、铁锹和其他辅助用具,在没有机械帮助的困难下,凭着没有穷尽的穷办法,在垦殖的年代里,我们完成了所有交给我们的工作,锤炼了我们的心智和体魄,三大宝贝功不可没! </p> <p class="ql-block"><span style="font-size:22px;"> 《生病》 2010-05-20 </span></p><p class="ql-block"><span style="font-size:18px;"> 作者:陈毓龙</span></p><p class="ql-block"> 吃五谷杂粮,是人总会生病,在鲤鱼洲生病的记忆是很深刻的,最好得遇上个好日子,否则还真不敢病。 农闲时生病无碍,请卫生员看看,严重点卫生员开个条,还可去营卫生所看病,搞张病假条回来,心安理得可以休息不出工,同班战友还会关心问候一下。 农忙时不行,特别是双抢不行,有病还得硬撑着,哪怕有病假条揣在身上也还不敢回去休息,因为受不了同班战友的冷眼。并非大家冷血无情,而是不屑扛不住病的人,在繁重任务逼迫下,谁都不好过,谁都度日如年,重压下自己都同情不过来,少一个人干活就意味着在不堪承受的重任下还得再分担一些活。因此,小病谁都会扛着怕连累了他人,发烧39C°算什么,发烧40C°的还在坚持干呢!因此,每年双抢都有人因生病、因中暑昏倒在地里叫人抬回宿舍的。 记得有一年,我班的赵焕良昏倒田里,烧得说糊话让人抬回来,卫生员拿体温表一量,刷的窜了顶,超过42C°量不出来体温,又是井水敷又是酒精擦,还用扇子拼命扇,狠命掐人中,总算救回一命。另一年,同样是我连兄弟排的一位女生就没他这么幸运了,中暑昏倒田头,抬回来硬是没救活,年轻轻的就离开了人间! 我自己有几次难过得也仿佛要晕过去,离井近的一次,我打一桶井水劈头盖脸的倒下来,浑身激灵一下,眼睛一亮才算透过一口气,还有在田里时,找就近的水沟跳下去,爬起来风一吹大热天也起鸡皮疙瘩,倒也挨了过去继续干活。遇大冬天发高烧坚持到收工回来,我更用绝办法往冰冷的河水里游一圈,埋头睡一晚第二天居然也好了。当然也有爬不起来的日子,那一天我要解手,颤抖的四肢着地都撑不起身子来,让座骨神经痛引起肌肉萎缩也没出工的“老塌皮”老姬,用双手提住我的腰才算解决问题。就在同一天,运种谷的船到了连队堤外,通知连队要马上搬运,各班都下大田干活去了,留在连队所有的人,种菜的、烧饭的、生病的全出动去扛大包,我躺不住,相互搀扶硬撑也参加了,锁口的140斤的种谷,平时扛在肩上轻轻松松,那次放上肩两腿抖得像筛糠,晕晕乎乎走在跳板上眼看就往河里栽,怕湿了种谷我拼命就向堤岸跳,连人带谷包一起摔在岸边,大家劝我别撑了,凭着一种精神,出了一身冷汗后我坚持再试,咬着牙终于扛了上去,一包接一包,等到运完种谷,我病体也神奇地康复了!说实话我是很能和疾病抗争的。 真的病倒在家,干活回来再累,连队战友还是会真情关心的,问候一声,帮助去拿个病号饭、端盆水的。有一次中午回来吃饭,看到二排瘦高个子的、上海同来的老汪拉肚子拉得嗯嗯叫,裤子全湿了也无力起来,顾不得吃饭,碗一放,不顾脏臭,我毫不犹豫地就帮他脱掉衣裤,擦洗干净,给他要了病号饭,自己抓紧扒完碗里的饭,又帮他洗掉衣裤再赶着出工。同样我生病时也得到过身边战友诚挚的帮助,我不能行动时还背我翻过大堤去营卫生所看病。 远离家乡在外苦苦奋斗,生病是最糟糕的事情之一,而真诚关心和帮助,是我们经历中最值得安慰和珍藏的记忆。 </p> <p class="ql-block">  《盛夏》 2010-05-27 </p><p class="ql-block"> 作者:陈毓龙 </p><p class="ql-block"> 南昌的盛夏,实在很难熬。鲤鱼洲的盛夏更难熬。这不仅因为“火炉”的热,还因为蚊蝇的猖獗和我们所承受的“双抢”重任。 中午吃饭,緑头苍蝇围着人哄哄乱飞,人稍有停顿说不定它就停在你的碗里。吃晚饭时已是天黑,满世界都是嗡嗡响着飞舞的蚊子,连吃饭也不得安生,大家几乎全是端着碗边走边吃,不敢停顿怕喂了蚊子。如躲在蚊帐里吃,少了蚊子干扰,却要受“蒸笼”之罪。一天劳作下来,谁都想好好睡觉恢复恢复体力,偏偏那段时间睡觉是最难的。经常晚上温度35C°以上,风力一到二级,哪里算有风?在外面睡喂蚊子,躲在帐子里睡汗出了一身又一身,转辗反侧又热的受不了,难过烦躁无以复加。只有团里农忙死了人,通知中午不得在外连续工作,午觉一个来小时才算睡得实在。 我整个盛夏只要遇到高温夜,和五连及一营直的一些同好,晚上会爬到兑米埠排灌站的平顶上睡觉,也就是大堤上,现在五星垦殖场入口大门楼牌边。平顶没有女儿墙,甚至四边还有向下倾斜的坡度以利排水,胆小的睡相不好会随便翻身的还不敢睡上面,怕摔下去。吃完饭第一件事就是卷上席子爬上去占位子。睡排灌站顶最大的好处就是没蚊子干扰,因为高,也会有一点儿风。其实也不是每个人都喜欢睡上面的,躺着看满天星星似乎很有情调,有人这样露天睡了一晚,第二天就象霜打的蔫茄子,就再也不敢去睡,情愿在帐子里忍受酷热。也有下半夜天凉后逃下去的。我好象百毒不侵倒能适应。我们连队还有人甚至在操场上树几根竹子,在上面扎架子搁上板子睡觉的。可怜女同胞们在房里热得吃不消,也有胆大的会抬出床睡到外面来,虽有帐子罩着,仍怕泄了春光,但为了第二天有精神继续干活,也不管不顾了。 至于农忙中的农忙“双抢战役”,在鲤鱼洲受锻炼的任何人都有深刻感受,毋庸我赘述。可以说每年盛夏只能用熬来诉说,没人能逃过瘦十斤八斤的噩运!这就是鲤鱼洲盛夏留给我的记忆。</p> <p class="ql-block"> 《<span style="font-size:22px;">板报</span>》 2010-06-11 </p><p class="ql-block"> <span style="font-size:18px;">作者:陈毓龙</span></p><p class="ql-block"> 四十周年时回连队,不少人还记得食堂旁井台边,连部的山墙曾经有连队的宣传阵地----水泥黑板。经战友提及,我尘封的记忆又打开了,其实,我曾经是花过最多精力在这块黑板上的人。因为每次的板报更换,我几乎都是在收工以后业余时间书写的,有不少次是熬夜更换的。 到兵团锻炼的我们说是初中生,除了扎实的小学功底,中学的课程几乎就没上过。小学毕业正逢文化大革命开始,学工学农闹“革命”,就是没正经学学生原本该学的课。但凭着一股热情,我和各班排的业余报道员,还是把连队的黑板报搞得有声有色。在紧张繁重而又压郁的工作生活中,这也许是留在大家记忆中的一抹亮色。那里也是收工之后大家驻足最多的地方,那一篇篇的表扬稿,可能是对耗尽自己能力在拼命工作的战友的一点小小的心灵安慰。是对大家工作的充分肯定。能看到自己班排写的稿子,也让有争胜心的班排长们感到满意。此外连队的大事小情,也同样在黑板报上得到传播。 我很为自己在五连感到欣慰,五连风气很好,除了上面管束严,很大原因就在于我们有一大批不甘平庸的知青,在那么艰难困苦的条件下,还存有理想,还有自己的追求,还保持了一种昂扬向上的积极心态,共同营造了连队的良好氛围。不少知青借这块板报,提自己的余兴,抒发自己的情感,打磨行将生疏的文字,也为今后的跨越做小小的练习。在经常写稿的战友中,确实也出了有大作为的人才。我把留存的当时板报小诗,摘录其中几首献于大家以作怀念。 《我的一天》 晨光熹微照天开, 我牵耕牛走上田, 鸟鹊叫、稻香飘, 万物为我舞蹁跹。迎面走来老排长, 有意将我来考验: 铁牛下田一起干, 何必赶忙受熬煎?“双抢就得争时间,吃苦受累我心甜,铁牛虽好马力有限,革命战士劲头无边”。身站直、眼向前, 力均匀、脚不偏, 出货全靠犁沟直, 沟直胸中得有线。六月暑酷赤日炎, 热的“憨牯里”来捣蛋,又打滚、又抬肩, 我催耕牛扬战鞭。一身泥水一身汗, 身体疲劳心里甜。 要问力量从哪来, 一轮红日照心间! 73..4. 一班报道员 《竹排歌》(抢收被水淹稻谷而作)咳呦,咳呦,向前走, 我为革命拉竹排。 走一步呵稳一步, 万道荆棘脚下踩。回头看, 满排稻谷金光彩,举首望,大寨红旗迎风摆, 铁臂拉排千钧力, 心中奔驰万壑雷。泥巴满身算得啥, 汗水为我洗尘埃, 嘲笑老天出难题, 灾年照样丰歌凯! 73.7.三排报道 《战地新歌》(溅得泥水飞上天)咱为革命来轧田,咕噜咕噜不停转,轧下野草当肥料,溅得泥水飞上天。(早班接着晚班干)炊事工作虽然难,我却越干心越欢,咱不计叫苦和累,早班接着晚班干。(好事多的写不完)我是班排报道员,提起笔来好为难,不是报道没素材,好事多的写不完。 73.8.一班报道员 《连队晨曲》鸡没叫,天未晓,月影闪动人悄悄,战士又起早。晨风吹,轻雾绕,田头战场人马闹,双抢急战鏖。拔把秧,栽棵苗,你追我赶汗如潮,跃进新面貌。曲曲歌,阵阵笑,句句豪言逐浪高,大寨红旗飘! 73.8.三排报道 《工地战歌》开战!开战!十里长堤摆战场,打一场冬修大会战!大会战,人马欢,热浪阵阵进八丈,恰如赣江卷巨澜。肩头,扁担吱咿吱呀唱,锹尖,切屑硬土银光闪;打阔半条江呵,挑起一座山!哪怕硬茧满手掌,何惧上坡双腿酸,雄赳赳,齐声唤:装点鲤鱼洲红烂漫! 73.12. 永生 </p> <p class="ql-block"> 《<span style="font-size:22px;">食鼠 </span>》2010-06-16 </p><p class="ql-block"> <span style="font-size:18px;">作者:陈毓龙</span> </p><p class="ql-block"> 在兵团农场有一年,因特殊的原因,一批留种稻谷没有放入仓库,临时在连部最西边的大房间堆放。堆放稻谷的房间自然引来了很多老鼠,猖獗的耗子饱餐种谷,白天都敢在谷堆和梁上穿行嬉戏,恨的人牙痒痒却也对它们无可奈何。终于等到清出种谷的那天,我们想好了要好好收拾这些可恶的耗子。为了不让老鼠逃掉,我们关上唯一出口房间的门,把种谷一箩筐一箩筐从窗户中运送出去,可当把所有稻谷清干净后,大家都傻眼了,居然没有一只老鼠!那时,除了仓库和食堂操作间,我们所有的用房都是用三合土铺地夯实的,不会花钱铺水泥地。仔细观察,发现地上留有数个鼠洞,老鼠居然就地做了窝。动了那么多脑筋,一无所获心有不甘,几人一商量拿了铁锹,挖地三尺也要灭了它们!可挖了好久居然毫无动静,正当我们以为鼠洞可能联通外面,准备无功而返时,嚓,一个老鼠憋不住窜了出来,我们立刻象注射了兴奋剂,心跳加快,动作混乱,锹拍、脚踩,此后就没停息,老鼠一个接一个窜出来,把住仅有的一个窗口,无处可逃的老鼠甚至还往我们身上撞。好一场人鼠鏖战,我们大获全胜,收拾战场,捡拾遍地打死的老鼠,把装谷的大箩筐底铺了满满的一层,足足有五六十只,最大的提着尾巴有一尺多长! 闻讯赶来的上海知青谭达成兴奋地说:“太好了,烧来吃!”爱吃生猛的广东籍知青谭达成岂肯放过如此难得美食。久未见荤腥的我们立即响应,我找来剪刀,剪去鼠头和四爪,再开膛一剪,大家七手八脚扒了鼠皮和内脏,白花花的就像田蛙肉,问老农家借了钢精锅装了一锅。(其中还有几只是硕大的母鼠,开膛后拉出好多个胎鼠,被老农当宝拿去浸药了,听说擦烫伤效果最佳)架几块砖,找来硬柴,没油没酱就搁了点盐,稍加了点水,煮不多久肉香四溢。才端上桌,十几个头就凑了上来,开始谁也没敢动,头一回吃老鼠肉嘛,有几个还说怕吃了会长小疙瘩。谭达成当仁不让先下了筷,我紧随其后也夹上了一块,犹豫着有几个也试着尝了尝。没想到人见人恨、人见人嫌、贼秃秃、脏兮兮、还会传染可怕疾病的老鼠,肉竟会这么鲜美,不带一丝异味,虽无任何调料,入嘴鲜香无比。也亏了它们整日吃上好的精粮,能跑会跳的不长一点赘肉,那肉质结实细腻可口,赶紧又吃了几块,食者异口同声都叫好吃!这一呼不打紧,连刚才犹犹豫豫的几位也忍不住了,十几双筷子像雨点,刷刷的落向锅内,顷刻间风卷残云,一锅鼠肉踪影全无,急得谭达成端着锅子乱叫也没多给留下一块,仅倒了一点鼠汤拌饭,其余的你一勺我一勺也给抢着舀尽了,恨不能再舔上一口。在那整天不是青菜就是萝卜,没有足够油水、每月仅开一次荤的垦殖锻炼年代,那一锅鼠肉给我留下极其深刻的印象,我敢说,在以后的三十多年里,我所吃过的美味佳肴,还没感觉比那餐鼠肉更鲜美的呢,我想与我同食过那餐鼠肉的战友,也一定不会忘了那偶然尝到的美食! </p> <p class="ql-block"> 《<span style="font-size:22px;">炊事</span> 》2010-07-18 </p><p class="ql-block"> 作者:陈毓龙 </p><p class="ql-block"> 下放江西生产建设兵团时,我曾经在九团一营五连当通信员文书兼会计,和当时的炊事班有相当多的接触和了解。那是一个值得称赞的集体,他们的工作在我心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象。在我任事务长时,我也要求自己向他们那样做。 时任班长的唐静静是从三排大田班出来的,出生“资产”的她,比别人更严厉经受着心灵和肉体的改造,长得修长漂亮的她不显一丝娇弱,自觉承受高强度体力劳动的挑战,以她出色的表现被任命为副班长。严寒的冬天她手脚开裂出血、冻疮溃烂,不叫一声苦,不停一天工,坚持赤脚下田、坚持参加冬修水利和挑堤。调任炊事班长仍严于律己带头垂范,炊事班的其他姐妹们也都是表现良好挑选上来的,配合把工作做得十分出色。唯一的男劳力张志濠粗活累活全抢着干,挖泥拌煤烧大灶,那时大家可真能吃,他每三天还得翻过大堤去营部粮站挑一千斤大米才够供应。 炊事班工作人员按食堂就餐人数30人配一位,本身工作量也不小,比较大田班的超强工作量和风吹日晒,炊事员们当然自我感觉幸福多啦。深知大田班的艰苦,他们十分珍惜岗位,真心实意愿为全连大田班的战友们多一点服务。大田班出工早,他们也不晚起,早早就为一天的炊事工作干开了。空隙时间烧开水,分头挑到大田班工作的地头,为战友们解渴。夏天,炊事班那些姐妹们待大家出工后,把可以拿到的脸盆都排在寝室的走廊上挑满井水,让收工回来的战友们能及时的洗洗脸洗洗手,冬天,还帮助晒晒被子,甚至把一些男同胞们换下来的脏衣服也找出来洗净晾干,叠好后放在床头。 料峭的春寒季节,每当大家被雨水淋得湿透,青着嘴唇收工回来,炊事班已经烧好了一大锅姜茶,为每人分一小碗驱寒,他们用自己的真情为战友送去了关心与温暖,使艰苦岁月的记忆中也留下了一丝温馨的回忆。平时大田班战友有一些事因出工时间无法办,托付炊事班,他们总能当做自己的事认真办好。那年头伙食太差,蔬菜班有限的几个人要保证供应大家有菜吃,也只能找长得最快的有数的蔬菜品种种,食堂经常是接连整月整月只吃一种菜,还没油水,巧妇难为无米之炊,为此炊事班还动了不少脑筋,有时买些干海带调剂,有时挤出时间走十五里路去团部挑两担豆干来改善伙食,即便如此,还难免遭受有些干活累得一肚子气的大田班战友无端的发泄,他们都能宽宏体谅的对待。最多每月杀一次猪开荤,就像过节,计算下来每人就一份半斤,三毛五分。炊事员同样盼着也能解解馋虫,烧好后事先每人留一份,其他全上窗口卖,每次卖红烧肉,窗口总是挤成一团,全凭记忆要限制全连战友一人一份,记错了不给卖不要说吵,打架都有可能,把关难度确实很高。总有人蒙混多卖一份的,最后往往不够卖,遇到真正没卖到的,不忍让他们空手而回,炊事班人会主动让出自己一份的,相互间推让分食一些,有时甚至全让出来,他们自己吃些萝卜酱菜。没人相信伙头军会没好吃的,战友的怀疑有几次使她们委屈得偷偷的哭。我就曾经帮她们排解过纠纷,也让出过自己的一份红烧肉。 今天想到这些,我依然会为他们而感动,那么团结,那么敬业,那么纯真,那么善良,他们用充满爱心的、无私的工作为我们的青春岁月留下了值得珍藏的精神财富。</p> <p class="ql-block"> 《<span style="font-size:22px;">洗澡 </span>》 2010-07-24 </p><p class="ql-block"> 作者:陈毓龙 </p><p class="ql-block"> 洗澡是平常事,在上山下乡接受再教育的日子里,洗澡却有很多值得回忆的事。 我家境困难,在上海时没钱去任何游泳池,没学过游泳就不会水。到江西兵团九团后,我所在的连队就在赣江南支的大堤后面,每天收工后我们会翻过大堤,下河洗涤一身的泥污尘垢,解除一天劳作的疲乏,会水的自然还会游上一圈放松自己。枯水季节,连队近段的河中会露出一长条小岛,水中隆起处趟着还能走上去,看到战友们或游或趟到岛上玩,憋不住,有一回我也跟着大家摸索着往岛上走。谁曾想水一漫过胸就把持不住自己的脚步,被流水推着往深处飘,不一会就沉下水去了。战友不知我是旱鸭子以为我在玩水也没在意,我沉下后踩着底就拼命往上窜,头一出水刚张口要叫,一大口水灌入又沉了下去,哪里发得出声来!如此慌乱地反复折腾,灌了一肚子水,呛得眼冒金星,脑子一片空白,真正尝到了要被淹死的感觉。二排的王建明和其他几个战友发现我好像不是在玩,马上游过来一起把我拖到岸边,总算捡回小命一条。那次心跳得可算空前激烈,哎呦,不会游泳可真是要害死人的,死的还不那么痛快!此后我下决心学习游泳,每次洗澡总会抽空埋头划两下、蹬蹬腿,下河洗澡还逼得自己学会了游泳,可算意外收获。 下放到大回城离开农场,近十年我们也没用上过自来水,一年四季春夏秋冬,洗澡不是在井边就是在河里。记得有一年春节前三九严寒天,连续都是零下好几度,熬了几天没洗澡我仍坚持要下河去,几位战友也准备咬牙奉陪。刚上大堤被那刺骨的老北风一吹,全逃了回去,三排的谭达成怕我下水抽筋没人管,特意找了根竹竿,裹了棉大衣到河边来陪我,说不行就抓住竹竿拖我上来。那年冬天可真冷,河边已结了冰,我脱光衣服站在河边,没遮没拦沿河刮来的北风就像刀子在割肉,坚持不了象平时那样先运动身子,跳下河我先游了起来,身上的热量被冰水迅速吸收,感觉全身的肌肉都在收缩收紧,每划一下水都在抗争,刺痛感深入骨髓。返回岸边擦肥皂,风吹着湿漉漉的身体都会冻麻掉。冬泳是不能持续太久的,第二次下水还真的要有毅力和决心,那寒冷的感觉是从内心里往外冒的,始体会到什么才叫冷彻心扉。待洗完澡上岸,那洗澡的毛巾还没待把身体擦干,已经冻成了冰麻花,拿在手上卡喳喳响。穿上内裤和背心,软绵绵的运动裤却怎么也穿不好,还得别人帮忙拉上去。那回洗澡是真受冻了,牙齿也不能自禁地打了一会架。呵呵,今年南昌朋友来上海看世博相聚叙旧时,上海有战友还戏说了这件事。此后我还坚持冬天洗泠水澡,即使是回上海后的十多年,直到我颈椎发病,医生嘱我要保暖才开始洗热水澡。 下兵团锻炼的年代,连队没有洗澡房,对于男同胞尤可,春夏秋冬还能对付着过,女同胞就惨了,天热下河洗澡不如男同胞方便,在宿舍几人轮着端井水洗,全洗完还不知得等多久,经常搞得房里泥地水迹斑斑的,很脏很滑很难受。更不用说大冬天的,洗次澡仿佛是很奢侈的事。连队用煤有控制额度,冬天考虑大家生活需要,才安排食堂每晚烧一锅热水供全连用。男同胞每人一瓢,女同胞每人俩瓢。我从来都是让给别人用的,女同胞如要洗澡,得几个人的热水合起来才能洗成。大家互相让水帮助着洗,就这样熬着过了那么多年。 现在说来,谁还能相信要洗个澡有那么困难?和那时比就像在天堂,想怎样洗就怎样洗,想啥时洗就啥时洗,大冬天想泡脚还会愁没热水? </p> <p class="ql-block"> 《<span style="font-size:22px;">入党 </span>》2010-09-17 </p><p class="ql-block"> 作者:陈毓龙 </p><p class="ql-block"> 79年三月阔别上海九年整顶替回上海,进单位报到、体检、考试,集中劳动待分配。抛弃熟悉的农业知识和技能,我和大返城的大多数知青一样,除了练就一身的死力和顽强的意志,一无所长一切都得从零开始。 那时的我又黑又瘦,一尺八寸的腰身,体重最多九十来斤,听人事部门的同事后来告诉我,他们当时真怀疑我大概有痨病,害怕单位添了个包袱。 试工从打扫清洁干杂活开始,我已展示出兵团战士超乎常人的素质。不用费太大的精力,我能胜任后勤部门所有繁重的体力活儿,和大个子的壮汉抬四五百斤的齿轮油箱、和同伴搭档抬270公斤的低温冰箱爬楼梯上三楼。食堂买米还专门叫我帮忙去背200斤重的米包,这对鲤鱼洲人来说简直就是小菜一碟!就算现在建筑工地做土建的民工兄弟,他们的劳动强度也和当年鲤鱼洲战友们没得比。 自知起点太低,我虚心向所有人学习,不管老少都是我的师傅。历经磨难的我也从不计较份内份外上班下班,更从不与人去争那先进荣誉。学做水电工,我从不知何为零线火线,在很短的时间内居然和少数最有经验的老电工,第一批就通过了四、五、六级水电工技术等级理论和实践考试,取得证书。在兵团时禁读数理化,凭着扎实的小学基础,回来后白天工作晚上自学,我先后参加上海市自学考试,取得初中、高中文凭,继而统考进入业大学习,以至不要落后太远。 受传统的思想教育,我脑子洗的左左的,即使在兵团也与好友一起挤出时间,马恩选集、列宁选集毛泽东选集全学个遍,更没少看历史地理哲学政经类书,还曾在连队合办夜校自学。当时几乎可算没有私心彻底得没有任何后顾之忧,也是敢说敢做的“刺头”,我是属于自找苦受的那类。 虽没有在兵团时那么拼命,自己的努力还是获得了单位同仁的认可,79年底吸收我加入了中国共产党,支部大会上大家给予我极高的评价,我奇怪自己为什么没有丝毫激动,当然很欣慰。我感谢农场总算在自己的档案里留下了积极分子考察表,使我在回来那么短的时间里加入了党组织。 难以忘记,自己曾经怀着怎样的情感,积极要求加入党组织。看到身边那些并不令人信服的人先后入党,我无数次强烈地想着,如果我是党员就会以自己的行动让人们看看,怎样才无愧于一个真正的共产党员!始终坚持不懈的努力,到回来那天,也仍未实现自己的追求。从71年作为入党积极分子到79年回沪,我依然是向往加入组织的积极分子。哈哈,在鲤鱼洲作为历任数届的团支部书记,可能唯有我一个是非党员! 现在想想我确实不是一个聪明的人,我有时太较真,曾经无数次地让一些党员干部难堪过,有时还会为无端受责的群众作申辩,更会真心诚意地向有些党员领导提意见,他们不会说我不好,可有人曾说只要他在一天,我就别想入党。 现在想想我仍不后悔,那是一个真实的我,即使经历了比别人更多的曲折,心却依旧坦然;即使少有长进,走得还很踏实,不离不弃的追求终究有了结果;即使是平凡的百姓,我也永远不忘自己的第一身份是党员。 </p> <p class="ql-block">  《武装班的故事》 2010-11-04 </p><p class="ql-block"> 作者:陈毓龙 </p><p class="ql-block"> 去到江西生产建设兵团,原以为人人可以穿军装,其实不然,还得穿自己的。一个连二百来号人,独有武装班十二个人才有军装穿,虽没领章帽徽,依然人人向往。 这原因不外如下:特神气。能进武装班就有军装穿,能进武装班至少政治上可靠;不太累。武装班不是大田班,没有生产任务指标,再忙的时候也只是作为机动力量,回大田班支援,到哪都受欢迎,是额外的劳动力;经历相对丰富。除了参与各种农活,还有本身的军事训练、站岗放哨、机动工作等内容。 武装班人员是大田班选调上来的,各排自然不肯放出强劳力,但也要过得去,否则对上不好说话,出了问题难交代。如此,中不溜秋的就有缘啦。 武装班配备有盘式轻机枪一挺,还有冲锋枪和步枪,连队首长还有手枪一把,都是五四式的。机枪一盘48发子弹,步枪可压5发子弹,冲锋枪弹匣装24发子弹。机枪和步枪子弹通用,手枪和冲锋枪子弹通用。武装班除了队列操练,两人一组每晚轮流安排站岗放哨巡逻。每年安排一次实弹射击,我虽不是武装班成员,连队打靶时我也参加了,而且还参加过手榴弹实弹投掷。(练习投弹三十米以上才可参加实弹投掷)因为我这个编外战士,过年大家都回家时,几乎都是我一人留守连队放哨巡逻。 武装班进进出出人不少,印象深刻的有一位叫饶海生的伙伴,趣闻轶事大多与他有关。他永远都是低头沉浸在自己的各种离奇古怪的思索中,常常冷不丁冒出一句思维奇特的话,每每总让众人瞠目结舌忍俊不禁,独有他仍一本正经。千万不要与他争论问题,否则永远缠住你没完没了直到你认输为止。 有一回我迎面惊见一人既熟悉又陌生,正满脸疑云不知如何开口称呼时,他倒先叫我了。这位仁兄原来把自己的眉毛给剃了,还振振有词地告诉我:现在的难看是为了将来永远的好看!他的眉毛很淡,听说剃了能长得粗黑,立马叫理发的把他眉毛刮了,搞得我误认为见着了他的兄弟。 又有一回,全连外出突击任务回来,路经一条大沟,我们一些弹跳好的飞跃而过,大多数人和女同胞们只好绕道而行,只有他突发奇想,顺手牵了头水牛赶到沟里,指望踩着牛背过沟,没曾想水牛不听话,他一脚才踏上牛背,水牛立即翻身让开了,跌入沟内的老兄爬上田埂,直冷得哆嗦,对着大家傻笑,惹得男男女女的都笑翻了。 连队武装班唯一的一次走火,出自他手,不知怎么捣鼓的就击发了,打得墙角一个洞,虽没伤到人,可也把满屋的战友吓得不轻。指导员赶来了解情况,大家说擦枪走火也就不了了之。 两次主动击发也出自他手,两次都大有斩获。有一回寒春的半夜,轮到他与丁伟发巡逻,黑暗中发现有大批人唰唰地在我连二排的秧田里偷秧,除了大声吆喝制止外,饶海生朝着他们头上方“啪”的就开了一枪,吓得那些人在黑夜里没命地落荒而逃。老丁每说起那晚上看着枪口喷火,子弹划一道红亮光弧穿射出去的情景就神采飞扬。那些可能因为春寒烂了秧的农民无奈想出来到兵团偷秧,最后却偷鸡不成还蚀把米,慌忙中扁担、秧架连同拔好的大批稻秧一起丢下了。这下便宜了我们,三个排全都不用起早拔秧,当天这些秧还插不完,多余的浸在田沟里,真佩服偷秧者的战斗力,如给他们偷去,我们连队可惨啦! 还有一回也是下半夜,不知是哪来的人到我连养鱼塘拉大网偷鱼,正巧又遇上他和另一位(大概是老杨,我记不清了)巡逻,他如法炮制,又一枪把偷鱼贼吓得屁滚尿流,抛下大网和拉上来的鱼连同扁担箩筐,跑得无影无踪。这下大家有口福了,久未见腥的全连战友第二天美美地吃了一餐鱼,全拜这位老兄之功。 饶海生和我相处不错,好像他以后去了赣州读书还是哪里去读书,不知现在混迹于何方。有时真还会想起这位可爱的仁兄,毕竟他曾经给大家带来过很多别样的欢乐。 </p> <p class="ql-block"> 《<span style="font-size:22px;">过年</span>》 2011-01-01 </p><p class="ql-block"> 作者:陈毓龙 </p><p class="ql-block"> 到江西生产建设兵团九年整,春节我基本上在农场过,虽满两年后每年都有探亲假,但中间也仅回上海一次。劳累辛苦一整年,逢春节了才有空歇歇,不管是南昌的还是上海的知青,大家都急盼着回家,没有愿意留守的。工作需要留人,无奈下相关者每年轮着排。我不恋家,春节探亲假也全放弃了,听从连队安排,连长指导员也乐得委以我重任。 每年的这半月,对我来说是最熬筋骨的。那期间我每天最多睡两三小时,也就是在饭后,留守人员尚未睡觉前。白天放养鸭子,晚上巡逻放哨,一个春节下来,大家都休养生息得满面红光归队,我却苦熬得身心苍白憔悴,战友陆续归队才终于可放心睡个囫囵觉。 为保证来年的劳动力充足,过年能回家的全回家了,不留一个闲人。部队里大年初一都搞团拜,兵团农场也如此,我们五连紧挨着营部,留守的干部会相互团拜,营、连的干部也会问候一下我们五连这些小兵们。 留守连队工作倒也并不繁重,无非是养猪、喂牛、放鸭,没人管不行,所以必须留人过年,也就一个巴掌的人。留守人员懒得回班里单吊一人,大伙集中睡在武装班,白天各忙各的,放牛的抽一人早回来弄饭,凑和着一起吃,过年食堂剩下的一些东西搞来炒炒,高兴了去弄些黄鳝野鱼和菜蔬,比平日伙食可好些也自由。晚上打一会儿扑克吹一会儿牛,啥时想睡就罢手,日子过得也蛮开心的。 我曾养过一茬鸭子,因此每天的任务是白天放鸭,晚上巡逻放哨。 大冬天的养鸭简单,天寒地冻的田野上没什么东西可吃,不用赶着鸭子到处觅食,六七百只母鸭就往连队的河塘里一放,自己找个向阳避风的地方看着就行。鸭子是最耐寒的东西,在冰水里游游、雪堆里爬爬也一样悠闲自在,懒得动时就聚在岸线上剔剔羽毛晒晒太阳。我所有的活就是清早放出鸭子进鸭棚收蛋进库,上午扛一箩谷子吆喝着喂了,到傍晚再喂鸭饱食一餐后收棚。 晚上却不好过,吃过饭乘大伙打牌玩,我就抓紧时间躺一会儿,待大家要睡时,开始上岗巡逻。整个连队就几人,知青回家后东西都锁在宿舍里,过两小时得挨门挨户巡查一遍。我是极有责任心的人,通宵都不敢大意,好在有压了子弹的钢枪在手,还有武装班养的一条大黄狗陪同前后,看看宿舍仓库,巡巡猪栏鸭棚,每年春节也都平安地度过了。春节坚持半月,真比下田干活消耗更大。 在我兼做连队文书的时候,觉得还做了一件很有成就感的事。那年过年,代表连指导员,我为每个知青家长都手书了一封慰问信。凭着我对每个人的熟悉情况,根据各人的不同表现,还中肯地写了对其工作的肯定和提出的希望。节后一段时间,可把指导员忙得不亦乐乎,几乎每天都接到家长的回信,先后可达近百封,令他感觉非常爽。我想对他做战士的思想工作一定大有裨益,因为我看到他眼神中流露出对我努力的十分赞许。</p>